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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7 ? 【第一百一十七章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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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7   【第一百一十七章】

◎貓鼠游戲◎

沈春蕪拿出孤註一擲的勇氣, 從高高的海崖上墜下。

長風浩蕩,揚起她的鬢發,沈春蕪看著崖邊上劇烈縮小的數道黑色人影, 在意識停留的最後一秒, 她想起的戰禍連綿、兵燹不斷的七年前,她提著藥箱在漠北的戰墟裏不斷奔走, 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窟窿的少年將領,她背著他走向蓊郁蔥蔥的春山。

那時她還不知道盛軾的真實身份,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清楚,也不曾對他許下的承諾放在心上。

如果說是信仰是天平,左邊是天下蒼生的命, 右邊是家仇國恨大義, 她明曉,情與愛兩個字,在這個天平上,輕如鴻毛, 毫無重量。

可她仍舊會被他吸引、沈陷,品嘗到被愛包裹的滋味, 很多記憶都是好的,甜的,值得回味的。過去這一年,他們相愛,在姻緣樹上把紅線在彼此的手腕綁死結, 他給她戴上了舉世無二的金剛指環,她每次都要等他回家才熄燈歇下。

她醉酒爬樹, 他親自去長公主府領她回去, 背著她走過長長的夜路, 心與心相偎緊貼。他送過她一條忠誠的狗狗,狗不理,她也給他送過一只貓,小乖,他們彼此說了對方的十個優點,發過無數通脾氣。那時他們並不知道,原來那已經是最好的歲月了。

以為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,但她發現,她做不到。

光有情、愛,不足以撐起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,沈循曾經寫過八字當作人生格言,“我將無我,不負蒼生”——所以,她怎麽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盛軾對她的好呢?要她待在皇廷裏當個風花雪月的女子,她不能夠,她根本不能夠。

她想,盛軾應該也收到了她的訣別書了吧?她是個有始有終的人,不會不告而別,更不會給他留下諸多麻煩、擾亂他的棋局,只要她“死”了,趙瀛等人與倭人的生意和交易,就徹底宣告破滅,這一處金陵碼頭也會徹底被查封,狗急跳墻,屆時趙瀛必會露出馬腳,倭人也不會坐以待斃。

要說唯一有什麽遺憾,她走得太匆忙了,沒能跟盛軾說一句,她不能陪他去看海了。

也對不住魏紅纓,她這個朋友太不夠義氣了,說走就走。不過沒關系,老藩王已經死了,沒有人再能奈何她了。

沈家已經平冤昭雪,沈春蕪的使命完成了,她可以心安理得地離開,去真正屬於她的地方啦。

盛軾在客棧裏找到了沈春蕪的訣別書,它放在了梳妝臺的木屜裏,是緹雀時提醒他的,說是太子妃離開前命其轉告。

其實緹雀也不明白主子要給太子看什麽,但她發現,盛軾看完信後,整個人臉色變得格外陰沈郁冷,仿佛是暴風雨壓境而來,教人震悚無比。

他緊緊攥著信紙,因是用力過緊,整張紙都皺成了一團。手背青筋猙突,蒼青的筋絡根根暴起,沿著腕脈一路大開大闔地朝著袖裾深處延伸而去,匿藏在了袖口暗黑處。

緹雀自知闖下大禍,忙不疊請罪,環鶯也被重罰。

這時奔月也回來了,急忙將趙瀛劫持太子妃一事,速速說了一遭。

轟隆一聲,天降暴雷,儼如一柄利刃庶幾要將天地劈開成兩半,外頭是一片狂妄的疾風驟雨,暴雨如註,天地之間盡是皚皚無盡的蒼白,天候乍寒還暖,溫度劇烈地慘冷下去。

盛軾一言不發下樓,奪了一匹馬,前往金陵碼頭。

奔月和刀九都急急跟上去。

冒著滂沱暴雨,三人一路趕到金陵碼頭,諸多駁船已經停止卸貨,船役都躲在暫時搭建的雨篷裏避雨。

奔月很快找到了趙瀛,一把陌刀架到他脖頸上,怒喝:“太子妃在何處,說!”

趙瀛看了太子一眼,只一眼,他渾身僵住,震悚地跪在了泥地裏,容相極其落魄惶懼。

漠北鐵騎兵封鎖了整座金陵碼頭,席豫從駐營裏趕過來時,看到盛聞舟坐在一塊海礁上,目光落在不斷叩首認罪的市舶司司長身上。

他就這麽幽靜地看著,卻帶來死一般的威懾力和巨大的壓迫感。他瞳仁裏的黑色陰霾,在逐漸加重,藏著不動聲色的濃郁殺氣,讓人有種明晰的錯覺,仿佛在這一雙黝黑的眼眸之中,世間的一切都無處遁形。

趙瀛磕磕絆絆地交代完一切,所有人都緘默不語,太子妃墜下的地方叫月無崖,俯瞰下去,整塊山崖呈現月亮的形狀,但為何是“無”呢?因為等到天黑的時候,真正的月亮會升起,而海崖隨著不斷高漲的潮水而被吞沒,海崖真正的形狀會被吞噬。因此,此崖稱之為月無崖。

崖面頗為陡峭,底下便是滔滔的黑色海水,這一塊海水與其他區域的海水都不同,此處裹藏著巨大的洶湧暗流,

眾人都非常清楚,人若從此處跌落下去,就是粉身碎骨,萬劫不覆,若是活了下來,也是蹤跡難尋。

天色將暗,雨水不輟,夜的羽翼覆蓋滿整座津渡,金陵城陷入長夜之中,整一片海域都成了濃重的黑色,饒是席豫和刀九極力勸阻,盛軾仍是走上了沈春蕪墜崖前的那一條陡崖。

火折子在黑暗之中燙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子,他俯眸下視,看到了沈春蕪的足印,足印一徑地延伸至懸崖的盡頭,底下是萬丈深淵,她義無反顧地墜落下去。

墜落下去的這一刻,她會感到害怕嗎?

落海時,她會感到冷嗎?

一股蒼白而薄弱的思緒,在盛軾的腦海之中滑了過去,或許有一種可能性,她是故意逃了,跳了崖,她是要逃開他,才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。

為何要逃?

他原本計劃著,今夜要帶她去看海,她卻撲入海的深處去了。

為什麽她總想逃離他呢?

……

這一夜,所有津渡碼頭的燈塔,都悉數亮了起來,所有人都看到太子瘋了似的,驅船去深海區找人,連一絲蛛絲馬跡都不放過。甚至一度要下水潛游搜人,但席豫奔月刀九和漠北鐵騎一眾兵卒都死死攔住。

風吹過海岸線上的巨大礁石,發出一連串鬼哭般的幽厲嗓音,仿佛一記喪鐘,在綿綿不絕的哀鳴。

席豫極少看到盛聞舟這般不顧一切的模樣,偏執、沈郁、絕望,眼中盡是黑暗瘋狂,又是夜火過境後的頹唐與崩壞,喪失了一切生機,盡是一片冰冷的灰燼。

他攥著信紙,哪怕信紙已然被稠濕的海水打濕,他仍舊是將信紙攥握在手掌心裏,不松開。

刀九和奔月都想勸慰一番,但語言在這樣的時刻裏,成為了一陣單薄脆弱的東西,一切都是無用的。

二人只能帶著漠北鐵騎在海面上晝夜不輟地找尋,並封鎖整座金陵城,禁止所有人出城。

盛軾完全不能接受沈春蕪的離開,甚至,他也不相信她會粉身碎骨、下落不明。

她怎麽會如此狠心離開他呢?

她怎麽可以一走了之?

盛軾完全沒有想過沈春蕪會離開自己,縱使她將金剛指環留在了梳妝臺處,他也沒有覺得她會離開。

盛軾一直相信,在這個人間世裏,總有一人是為了他而來的,總有一束光是為他打的,他深信沈春蕪就是為他而來的那個人,她手裏的那一束光,也想必是他為打的罷。

他遵守了在春山時許下的諾言,想著兩人的未來,她卻想著離開。

沈春蕪就是生長在春雪傾覆之下的一撮勁草,永遠有旺盛的生命力,沒有什麽能夠打倒她、摧毀她,她柔韌且有自信,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永久的束縛她。過去很多事情,都作證了這一點。

長夜很長,很靜,大雨夾纏著大雪一同落下,下得更緊了,漫天都是。

雪雨打濕在沈春蕪所寫的信紙上,那些別離的話,錐心又刺骨,她說,很高興這一年以來的照顧,山高水遠,後會無期。

簡簡單單一句話,卻讓盛軾生平頭一回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。

好一個後會無期!

盛軾想,是不是他將她逼迫得太緊了,逼得她沒有個人自由和個人意志,讓她無法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?還是盛清嘉出現的事,讓她感到為難,以至於傷害到了她?

抑或著是說,她不知道該愛他還是該恨他,索性用最尖絕最極端的方式來破局?她從來都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人,沒有灰色地帶,雖然明面上溫和如水,但骨子裏是一個愛憎分明的。

所以……

沈春蕪算是徹底厭棄他嗎?才用了這種特別絕情的方式與他割席?

盛軾強勢而輕狂,很多言語都是不善於表達出來的,很多話他從未對她言說,諸如濃烈的愛意、卑戀的祈求、病態的依賴、偏執的占有欲——是,他是個感情畸形的人,他有病,且病得不輕,不懂如何去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 ,只能用自以為正確的方式去愛她,對她好,想把最好的東西給她。

現在他十分後悔地是,今日沈春蕪離開客棧時,為何不是他陪同她去,而是只讓奔月陪她去?

因為,他以為她一定會回來。

他應該陪她一同前去的,死皮賴臉地求和,與她重歸於好,盡釋前嫌。

但,至親至疏夫妻,他們是夫妻啊,他跟她構建著未來,她早已在計劃著離開。

盛軾從長夜找到天亮,仍舊未找到沈春蕪的蹤跡。

甚至,連屍骨也找不到。

既然沒有屍骨,會不會意味著,她還活著?

還有活著的一線生機?

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

奔月是負責陪同沈春蕪去公館去信的人,她本來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的,但在海崖上搜尋了三日三夜後,她忽然記起了這件事,就將其告訴給盛軾。

“太子妃去一趟嶺南公館,取了信,看完信後,太子妃將信燒了。”

哪怕奔月說得非常隱晦,但盛軾聽罷,心腔之中膨脹著一股濃烈的酸楚和澀意,緊接著,心脈最深處躍起了一份飄渺的希望,心律越跳越快。

若她是有意為之,如此,她有很大概率是活著的。

盛軾心中又騰起一股恨意,她是故意的,故意的!——故意要這樣惹他生怨。

伴隨著怨氣的出現,他心中又有另一道聲音,像狗一樣在搖尾乞憐——

“沈春蕪,求你,讓我找到你。”

“別離開我,不要走。”

“你不能就這樣下落不明。”

心中那一股蒼茫的無力感,擰成了一股韁繩,在心頭高高懸了好多個日夜,始終沒有安置之所。

他瘋狂地找尋了很久很久,從她墜海的那一夜開始算起,抵今為止,已經過去了半個月,沈春蕪仍舊沒有任何下落。

盛軾的心境一直在變化,很多人都暗示他,太子妃已經死了,她墜入深海,找到她的概率,幾如大海撈針。

盛軾仍然堅信沈春蕪還活著,但她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,不讓他找到罷了。

她寧願以這種殘酷的離別,來斬斷兩人之間的羈絆和緣分。

或許,沈春蕪是真的死了,而他一直在逃避。

但盛軾一直沒有放棄尋找,哪怕知道這種大海撈針式的尋覓有多麽徒勞、多麽乏力、多麽讓人絕望,但他清楚,是他將沈春蕪弄丟的,他必須要把她找回來。

因為太子妃墜崖一事,盛軾直接沒有了先前的迂回,動用了雷霆手段,徹底血洗金陵官場,趙瀛一家滿門流放,倭人老巢直接被漠北鐵騎夷平搗毀,與趙瀛有所牽扯的地方官都投了大獄。

這兩個月,金陵城上空始終籠罩著一團濃深的翳影,新上任的官員提緊了烏紗帽,百姓惶恐自危,夜裏都是巡邏的騎兵和鐵騎,雖然沒有明確的宵禁指令,但沒有人趕在入夜後四處闖蕩,唯恐觸怒了官兵。

席豫走到了月無崖前,盛軾正站在沈春蕪墜崖的位置,崖下是不斷漲潮的黑海,海浪怒濤劇烈地拍打著崖面,一些水漬濺濕了盛軾的衣裾,可他恍若未覺,只關註著眼前滔滔不絕的海流,仿佛只能不斷的找尋來獲取一些安全感。

席豫什麽都沒有說,將玄色大氅從背後為盛軾披上。

“席予殊,你說,她一直待在海裏,會不會感到冷?”

只有在兩個人的時候,盛軾才會說席豫的表字。

這一刻,兩人不再是主仆,也不是上下級的關系,而是共患難的兄弟。

席豫沈默不語,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這種時候,他很想讓盛軾清醒過來,讓他放棄尋找,確定沈春蕪已經死去的事實。

但話到口中,又被他吞咽了下去,這樣太過於殘忍。

席豫斟酌了好一番,適才開口道:“太子妃哪一回不能化險為夷,她一定還活著。”

“如果她活著,她能去哪兒?”

“自然是搭乘水路離開金陵,越快越好,避免被找到。”

說著無心,聽者有意。

天又變亮了,海水重新退潮,橘橙色的日頭躍出水天相接之處,將絳藍色的殘夜,留在了西邊沈郁的穹空處。

亂石穿空,驚濤拍岸,卷起千堆雪。

盛軾發現自己的思路完全錯了,不應該封鎖金陵城的城門口。

倘或沈春蕪活著,並且要逃跑的話,她不一定會走陸路。

——或許是走水路?

金陵碼頭駁船眾多,數量多達上百成千,她搭乘上其中一艘,就能順利地避開官兵離港了。

並且,奔月提供過一條非常細節的線索,沈春蕪在墜崖前,去嶺南公館取過一封信,但沈春蕪看完後就將信燒掉了。

這說明了什麽?

寫信者很可能是來接應沈春蕪,幫助她逃脫!

盛軾血液冰冷到了骨子裏,某種被戲弄的恐懼頃刻之間,攫住了他的心臟,他甚至都來不及思考,就瘋狂地離開月無崖

席豫緊急地跟上去:“殿下,接下來要做什麽?”

“連接金陵碼頭的幾個港口,全都封鎖,所有船只都給我搜!”

這一個決策,無疑是沖動的,席豫覺得為了找到太子妃的下落,而搜遍全船只,凍結泉港,有些動靜太大了。

這樣下去,所有人都會知道太子妃失蹤的事。

但對上盛軾一雙清淩淩的沈眸,悲傷的、絕望的、瘋狂的、蒼涼的,席豫卻又道不出只言片語。

他不得不承認,盛軾是個瘋子,他愛得瘋狂,不論要做什麽事,他也是一條路走到黑。

這種德性,與沈春蕪一模一樣。

十頭牛都拉不回來。

-

盛軾封鎖全港口的時候,沈春蕪正躲藏一艘貨船的最底層,戚巍在跟操船的船主打交道。

她將長發一舉絞掉了,紮上了男人常戴的四角皂巾,身上換上了陳舊寬松的麻布短衫,是尋常船役的打扮,戚巍來找了一個膠皮面具,為她敷上了。膠皮面具是前線與敵人作戰時經常會用到的偽裝道具,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用到自己身上。

戚巍與船主是舊相識,他救過船主一命,船主願為報答戚巍的恩德,誓效犬馬之勞。戚巍也喬裝打扮了,易容成了老叟的面目,駝著背,也是老船役的扮相。

戚巍跟船主商量完了,就來到了底艙,坐在沈春蕪對面。

沈春蕪正在沈默地啃一個饅頭,眼神垂著,不說話,仿佛靈魂已經飄到了非常遙遠的地方。

戚巍想起沈春蕪為了逃跑拿命博去跳崖的事,如今回想起來,仍舊細思極恐。

若不是他的小船及時趕到,拿網捕撈住了她,她怕是真的會溺斃了。

她是怎麽敢的啊!

沈春蕪把饅頭啃完了,發現舅父一直抱著臂膀,眼神覆雜地望著她。沈春蕪說怎麽了,戚巍說:“盛聞舟這一個月一直都沒有放棄找你,不僅實施全城封鎖,還凍結了絕大多數的港口,今夜我們可能還需要按兵不動,否則容易打草驚蛇。”

沈春蕪聽出了言外之意,凝聲問:“他會搜到這一條船上嗎?”

“會,而且很快了。”

沈春蕪心頭一跳,下意識朝著船艙外的方向凝睇了一眼,果不其然,看到了一些熟稔的人影。

是一叢騎兵,他們整頓有素,很快踏過船板的階梯,四散開去。那些裹了油氈布的火把,借著火光望去,能夠明晰看到這些官兵身上衣擺處的徽識,是玄鷹的紋路,這些人都是漠北鐵騎兵,盛軾麾下的人。

他們的身影迅疾如一張羅網,很快在船只上下無聲地鋪開,仿佛要讓她無處遁形。

沈春蕪下意識斂聲屏息,戚巍也警惕了起來。

目下,船主已經被叫去問話了。

騎兵的首領拿著一張人像,問他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子。

船主鎮定地問這個女子是誰。

騎兵不讓他多話,只說是在捉一個刺客,若是捉到了,太子重重有賞。

黃金萬兩都不在話下。

有錢能使鬼推磨,在錢財的面前,人的底線就沒有下限了。

船主一番猶豫過後,說他見過這個女子。

船主立即延引鐵騎兵首領來到船艙底下,打* 開了太子妃和戚巍棲住過的屋子。

但屋裏空無一人。

首領看到了堆放在小幾上的一個盤子,是用來盛放窩窩頭的,他探了探盤子,盤子的底面散發著一股子餘熱。

想來是剛離開不久。

首領迅疾離開,將此事匯報給席豫。

席豫面色沈凝:“調用一支精銳來搜,務必將此人找到。”

首領頓了頓,也沒想到一個在逃女欽犯值得這麽多兵力去搜,但太子的話就是聖旨,想必那位女欽犯身份匪淺,一刻也不能耽誤。

“是!”

鐵騎營首領立刻飛奔出船,封鎖港口。

-

沈春蕪由戚巍帶著,直截了當地跳了船,一路驚險地避開各路眼線和搜刮。

戚巍想殺人的心都有了,在黃金萬兩面前,船主隨手就將老恩人出賣了,他們不得不重找新路。

沈春蕪早就習慣了人心的風雲變化,也是非常警覺的,當鐵騎兵的首領說出黃金萬兩,中間船主是完全沒有說話的,保持了沈默,沒有馬上峻拒。

這就說明他在動搖了。

最不能挑戰的就是人心了,所以她馬上就跟戚巍逃了。

因此逃過了一劫。

那位鐵騎兵的首領,沈春蕪此前沒有見過,應該是盛軾的另外一位心腹,這位心腹應該很快就會把話帶到席豫,席豫又會上稟給盛軾。

“水路走不成了,我們現在走陸路。”

沈春蕪覺得很有道理。

盛軾封鎖全城,一直不是辦法,現在將註意力都集中在港口碼頭,城門口的防守絕對是疏松的。

他們必須趁著交換兵力的時機,離開金陵城。

但也不能就這樣貿然出去,必須找個偽裝。

“最危險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走,去金陵府衙。”

沈春蕪微微一訝:“府衙?”

戚巍沒有任何解釋,拽著她就去了。

這一段時日,很多官員丟了烏紗帽,牽扯入大案之中,淪為了階下囚,他們需要被押送入京城,交付給大理寺進行定刑。

今夜就會有一批刑犯送出金陵城。

月黑風高夜,沈春蕪和戚巍藏在了囚車之中,聽著轔轔車軸聲。

只要出了城門口,他們就能算是徹底逃離了。

沈春蕪屏住呼吸。

眼看快要抵達城門口了,這時候,忽然身後不遠處傳了一陣清冷的聲音:“停車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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